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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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英烈应被永远铭记!

民族魂

更新时间:2023-03-12 13:40:00点击:

读过小说《红岩》的人都不会忘记渣滓洞那个自称“乡巴佬”的丁长发。据说,他是以丁地平烈士为原型塑造的,除此之外,你可曾知道,在解放前夕,丁地平烈士在他的家乡—双流县籍田铺,领导了震惊川西坝子的秋收暴动,打响了川西武装斗争的第一枪……

1947年7月,双流县籍田铺丁家河坝一户偏辟的农舍里,忽明忽暗的油灯下,籍田地区地下党组织负责人丁地平正召集秘密会议,一张张被灯光映得红彤彤的脸庞荡漾出激动而又紧张的神情。

上级党组织派来领导秋收暴动的川西南武工委委员刘丹向几位地下党领导骨干传达了关于举行秋收暴动的指示:当前,全国解放战争已进入相持阶段,中央先后发出积极开展蒋管区农村游击战的批示,川康特委要求籍田地区地下党抓住时机,举行秋收暴动,打响川西第一枪。

“老丁,讲讲你们的暴动计划。”刘丹边说边用草棍拨了拨灯心,屋里顿时亮了许多。丁地平吸了两口早烟,烟头的红光映出他那下巴尖瘦、额头很宽的脸。他用目光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压低嗓门讲起他不知考虑了多少遍的暴动方案:

“秋收暴动定在9月5日午夜,目标是籍田区公所,收缴枪支弹药,迅速结束战斗后将队伍拉到刘公乡袜子塘整编,成立东山游击队,然后将队伍带到洪雅总岗山打游击,迎接全国解放。”

“沿途只攻乡和区,不打县城,俘虏的区、乡长,只要不反抗就不杀。一切军需靠打土豪劣绅供给。”你们能组织多少人?有多少条枪?”刘丹问。两百人以上,有六十多条枪。”

刘丹点了点头,他了解籍田地下党的实力,攻打籍田区公所,这股力量足够。

丁地平叫妻子余玉莲送上来一瓦罐酒,端来一碗炒黄豆,酒倒进土巴碗,几个人递来递去。丁地平没有喝酒,他走出草屋,仰望满天星空,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离暴动还有6天。启明星升起来了,河对岸传来雄鸡报晓的啼叫,夜色依然浓得像墨,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秋收刚过,太阳火辣辣的,才半下午,籍田铺街上就空荡荡的,分外萧条。街头巷尾,除了游动着一些“清剿指挥部”的乡丁外,只有偶尔出现的给买主挑柴草的农民,迈着大步,踩着街上的青石板,急匆匆走过街头。

丁地平头戴草帽,穿一件汗衫,高挽着裤腿,挑一担粪桶,径直往街场东端的籍田区公所走去。刚进场口,他便远远望见黑漆大门外立着两个懒洋洋的荷枪乡丁。丁地平取下头上的草帽当扇摇,抬脚便往大门内跨,两个乡丁见是个挑粪的,也没拦他。

丁地平进得门来,两眼直扫左厢房,放下粪桶,抬脚便往厢房走去,边走边叫:

“王老四,王老四!”

“叫王老四干啥子?”一个乡丁从厢房内探出头来,他认识丁地平,他买过丁地平种的旱烟,丁家河坝种的旱烟就是好烧。

“他老娘病了,叫他抽空回家,屋头要钱看病。”丁地平边说边迈进门坎。

屋内靠墙一排连间铺,足有十多席大,席前置一长条桌,桌上放有一把大茶壶,丁地平走上前去端起茶壶,想喝水,壶是干的。

丁地平抬腿坐在床沿上,摸出腰间的旱烟递给那个脸色蜡黄、嗜烟如命的乡丁,自己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太阳渐渐偏西,斜射的夕阳给闷热的厢房带来燥热、焦灼皮肉的感觉

“你们都挤在这里,不热嗦?”

“不热死人才怪,那天才弄了几个人去上房住起。”乡丁一个人闷得慌,有上等旱烟抽,他打开了话匣。

“阿!后边还住了几个嗦?”丁地平暗自庆幸掌握了这一敌情变化。

“那些兄弟伙呢?”丁地平边拉扯闲话,边拿眼扫西墙边,那里有儿箱枪支弹药。

“上街巡查去了。”乡丁猛吸了几口,屋内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街上人影子都没得几个,巡查个啥啊!”

“你晓得个啥子啊!自从前段时间闹了抗丁抗粮吃大户,风声吃紧,怕是解放军要打过来啰!”

这时,隔壁电话铃响,有人接听电话,丁地平思忖,暴动时一定要派人卡断电话线。

从区公所挑粪出来,已近黄昏,丁地平又匆匆叫上侄儿丁旭良,趁天还未黑尽,叔侄俩各担一挑硝水桶,直奔贾家祠堂收兵连,他要摸清那里的兵力部署。

贾家祠堂收兵连离区公所不远,是征集壮丁的暂集地,由于地下党组织有效地开展了“抗丁、抗粮”群众斗争,使得收兵连无丁可收,除几个乡丁在那里撑持局面外,无多少兵力,这一情况使丁地平松了一口气。

为了日后上山打游击能多一些枪支弹药,丁地平让地下党员夏天明暗中在那些藏有枪支的大户家门上做上暗号,以便暴动时夺取。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秋收暴动迫在眉睫,丁地平感到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农历七月十九黄昏,丁地平告别妻子要赶往暴动队伍密集地戴家湾,余玉莲望着昼夜奔忙、眼睛熬得通红、眼珠上布满血丝的丈夫,唯头有些发紧,鼻子酸酸的,眼窝子也热起来,她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转回屋去,将自家种的旱烟提了一捆对丁地平说:“带去给大伙们抽!”

丁地平用围腰将旱烟扎在腰间,转身望了望那间被风雨剥蚀得十分陈旧、飘摇的老屋,步履坚定地向戴家湾走去。

地处二峨山东后山洼处的戴家湾,林木茂密,密林深处的几间茅屋内外潜伏了百余名从各处前来参加暴动的人,他们大多都是苦大仇深的贫雇农,近年来在地下党组织的启发、发动下参加了“抗丁会”、“青年会”、“农先会”以及吃大户斗争,成了党的外围骨干分子,他们从方圆十几里地赶来,身上还带着秋收的气息。

大伙见丁地平风尘仆仆地赶来,都围了上来,有人指着他鼓胀的围腰问有啥子好吃的,丁地平笑着说:“没啥好吃的,自己种的旱烟,大家拿去烧!”丁家河坝的上等旱烟被大伙一抢而光。

豆油灯下,丁地平与几位地下党负责人再一次研究部署暴动计划:

参加暴动队伍共划分为十二队,任务分别为突击、接应、警卫、粮晌、夺取枪支等,由地下党员、群众骨干任队长。指挥部设在袜子塘,刘丹要丁地平留在指挥部,丁地平坚持要带突击队上第一线,争执之下,丁地平带队伍在东巷子接应。    

夜幕降临,黑压的暴动队伍聚集在两棵老核桃树下,乍看过去,这黑压压的人群俨然似一堆干柴,只要一颗火星,便将燃起熊熊烈火。

丁地平将围腰往腰间一揽,飞身跃上一张方桌,他周身的热血在燃烧、在奔流:

“农民兄弟们,全中国快要解放了,家家有地种、人人有饭吃的日子就要到来。但是,国民党还很疯狂,要从四川调兵打解放军,我们举行秋收暴动,目的就是要打乱国民党计划,拖住反动军队的后腿.减轻解放军的压力,全中国就要解放……”

“农民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

声音好似天际间的闷雷,它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农历七月二十一深夜,秋收暴动按计划举行,参加暴动的四百余人手持长短枪、砍刀、菜刀以及扁担棍棒往籍田铺冲去。

突击队在暴动副总指挥、地下党员杨奎龙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籍田区署大门,几名手持长短枪的突击队员冲击东厢房,队长周楷向睡梦中的十多个乡丁大吼:

“统统起来,缴枪不杀!”

睡梦中,乡丁们却不以为然,有人在黑暗中骂起来:“他妈的,跟老子开啥子玩笑!”

“跟老子吼啥子,不要搅了老子的磕睡。”说着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美梦。

“咔嚓、咔嚓……”几声拉枪栓的声音。

“给老子一个二个爬起来,滚到墙边上去。”

梦醒了,胆也破了,乡丁们真以为来了解放军,一个紧挨着一个缩到墙角去。一个乡丁在黑暗中企图溜出厢房,突击队员冲上去伸手抓住他纷乱的头发,拖了回来。几个队员迅速搜走了墙边的枪支弹药。

隔壁已有人割断了电话线,搜走了电话机,上房住的几个乡丁几乎在同一时间缴了枪,做了俘虏。

一枪未发,战斗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暴动前的当天下午,仁寿县伪警局派一个排的兵力押送巨款赴成都,当晚住在籍田铺荣升旅馆,为保护巨款,旅馆门口布置了游动哨,暴动队伍却不得而知……

丁地平带领接应队从东巷子冲上街,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游动哨,哨兵警觉,以为是为抢巨款而来,立即鸣枪告警,冲在前面的接应队长龚开胜当即倒在血泊中,壮烈牺牲。丁地平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营救战友,一阵枪声从旅馆门口射来,正中他腹部,他侧了侧身体,摇摇晃晃倒在战友身边,鲜血从他腹部不断涌出,队员们见状,冲上前去,一边还枪射击,一边将他俩救出了东巷子。

那边攻打区署的突击队刚撤出大门,听见荣升旅馆方向传来枪声,立即前来接应,冷不防与伪乡民主席带的乡丁遭遇,随即发生枪战,暴动副总指挥杨奎龙又倒下了……

战斗已无法向纵深发展,丁地平强忍伤痛,指挥队伍带着缴获的两支手枪、12支步枪、1000多发子弹和1部电话机在夜幕的掩护下撤出了战斗。

黎明中的阳光,在期待中渐渐露出来,袜子塘密林深处,从前线撤下来的暴动队伍陆续聚集。

丁地平躺在临时搭成的担架上,脸色苍白,尖瘦的脸颊布满豆粒大的汗珠,他微睁着眼,虚弱的喉音吐出不连贯的声音:

“赶快……与上级……取得联系,按原计划……组织队伍撤退……”

胜利是用鲜血换来的,籍田地下党组织付出了两死一伤的代价。

上级党组织及时给予了暴动队伍以极大的支持,川康特委指示:一定要把籍田地区的农民武装骨干抢救出来,保留武装斗争的种子,以待将来大规模武装斗争的需要。在上级党组织的精心组织下,暴动队伍分两路撤退:一支队伍由丁地平带领,转移到资中县修路,由地下党党员、资中县县长负责掩护,丁地平也好在掩护下养伤。

另一支队伍经新津,过夹江,转移到洪雅山区。上级党组织为他们提供了指南针、望远镜、地图和12支手枪以及雨衣、手电筒、军用毛毯等用品,还派了一名军事参谋帮助转移。

秋收暴动在川西坝子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反动政府惊恐万分,《华西日报》、《仁寿周报》分别刊登了籍田地区农民暴动的消息,宣称:“籍田地下党又多又凶,籍田已被共匪闹红了,方圆几十里已是共匪天下。”

仁寿警察局立即向籍田派驻重兵,场内场外、大小路隘关口遍布岗哨,乡丁游勇荷枪实弹,严查过往行人,搜寻暴动队伍踪迹,搞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如临大敌。然而,秋收暴动队伍却掩埋了烈士,擦干了血迹,以战斗的姿态,去迎接充满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