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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革命战斗到最后一息——记团参谋长邹本经事迹

更新时间:2023-02-10 11:30:01点击:

为革命战斗到最后一息

——记团参谋长邹本经事迹

《解放军报》记者通讯员

《铁道兵报》通讯员

汽笛一声嘶叫,列车载着八九三五二部队先遣分队的干部战士,从一条刚刚竣工的铁路新线开出,穿越群山,飞渡江河,驶过平原,向着新的铁路建设工地飞驰。

团参谋长邹本经坐在列车上,一颗心早已飞出车厢,冲向新的战场。为了组织部队装好车,迅速出发,他顾不上吃饭、喝水和阵阵剧烈的胃痛,冒着暴雨工作了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这时,他又忘记了疲倦和饥饿,忘记了病痛折磨,在膝盖上摊开新管区的工程图纸,专心致志地考虑新的战斗。

入伍二十八年来,邹本经同志从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战场,从一个工地奔向另一个工地。他的足迹,从南水乡到长城脚下,从东海之滨到西北高原,踏遍了祖国四面八方,为祖国的铁路建设洒下了辛勤的汗水,倾注了全部心血。他立过大小功十七次,多次受到上级的通令表扬。

邹本经是荣成县滕家镇西仙王庄人。一九二七年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九岁那年,父亲被地主榨干了血汗含恨死去。刚满十三岁的哥哥给地主扛长工,妹妹送给人做童养媳。母亲拉扯着一家四口,累死累活地给地主干活,到头只能靠地瓜叶糊口。苦难的生活在邹本经幼小的心灵里燃起了对旧社会的怒火。

一九四七年二月,邹木经参加了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他英勇杀敌,立下了战功。全国解放后,他来到了铁路建设工地。二十多年来,邹本经不管是当连长、营长,还是当团参谋长,始终保持着战争年代那么一股劲,那么一种拼命精神,工作没个完,下班没个点,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一九六六年,邹本经当了营长。在修建成昆铁路的战斗中,他为了落实毛主席关于“成昆线要快修”的指示,带领部队只争朝夕地施工。那时,部队施工分四班倒,每班都能看到邹营长。在隧道里,他不是和战士们打眼放炮,就是推车运碴。一次,邹本经和同志们装碴推车干得正欢,忽然装碴机坏了,这时有的同志主张修好再干,邹本经却对大家说:“于革命工作一分一秒不能等,机械坏了我们靠人工干。”说着,他攒起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就往斗车里装,战士们也跟他干了起来。这一班虽然装碴机坏了一个多小时,但还是超额完成了任务。这座隧道,尽是些鱼沫岩,着水就化,太阳一晒就硬,用手一掰就碎,炮劲一大就塌,是一座有名的“烂峒子”。这样的堆到能不能创高产?有的同志认为“难”,只能一点点掏。邹本经说:事在人为,有一分胜利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他把铺盖搬进了隧道洞口的工

棚里。为了摸清鱼沫岩的“脾气”,他在隧道里一蹲就是十多个小时,仔细观察着岩石的变化和每个工班的施工情况,认真总结经验。一天,邹本经参加三工班进行夜间施工,发现这一班放了两排炮没有塌方,就像逢到喜事一样高兴。他忘记了疲劳和饥饿,拿着小本子请三工班的同志谈施工体会。当他把大家的体会记完后,同志们都回去休息了,他又一头扎进隧道里,根据上一班的经验,和接班的同志们进行施工实践。过度的疲劳使他胃病严重起来,吃饭很少同志们看到邹营长那发黄的脸和充满血丝的眼睛,不让他进隧道;他硬是跟班作业。经过一番艰苦努力,他制订出了防止塌方的有效措施,制服了鱼沫岩,在“烂峒子”里创造了在石质好的隧道里也难得到的高产纪录。

一九七一年,邹本经当了团参谋长以后,带领干部战士昼夜苦干,把掘进指标一再提高,但他的胃病也日益加重,经常吃不进饭,身体消瘦,面色焦黄。可是他还是一直不离现场。有一段时间,二营担负的一座重点隧道的平导进度上不去。邹本经不顾严重的胃病,来到二营蹲点。在调查中他发现工程要上去,关键是要端正领导的认识,破除畏难情绪和慢慢来的思想。

一天早晨,营里于部都到齐了,邹本经说了声“走”,就带领大家来到一百多里外的兄弟部队的隧道工地参观。这里的施工条件和二营差不多,但他们大干苦干,月平导掘进都在百米以上。看人家比自己,二营的干部拳头攥得紧紧的。参观回来后,召开了营党委会,邹本经豪迈地对大家说:“干社会主义不能迈四方步,要有一股往前冲劲。过去革命前辈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蒋介石的飞机、大炮,今天,为了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难道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都不能克服吗?”同志们很受鼓舞,表示要带头大于苦干。通过层层思想发动,全营上下群情振奋,要拿下月平导掘进一百五十米。

在这些日子里,邹本经带着严重的病痛蹲在洞子里指挥,抓思想工作,又具体帮助改进施工方法,那个月终于拿下了一百五十米。

“落实干部”,这是部队指战员对邹本经的称赞,也是他不图虚名、埋头实干精神的写照。他常说:“做领导工作要件件抓落实,一步一个脚印。”

一九七四年五月,党委给二营的一座隧道下达了力争平导掘进二百一十米的任务,指标比过去高了一倍多。邹本经想,要使党委的计划在二营落实,必须深入实际,具体帮助他们克服每道施工环节上的困难。他戴上安全帽,穿上高筒水靴,拿起手电筒来到导坑里。泥夹层地段出现塌方,他带领战士及时排除;有些同志缺少施工经验,他就在实践中教;运渣车周转不过来,他就和同志们共同想办法解决。

随着导坑的延伸,排烟又成了问题。他决心亲自进洞查看,找原因。放炮时,他提前隐蔽在横通道里,等最后一炮响过,就一头扎进烟尘滚滚的洞里,浓烟呛得他不断地咳嗽,阵阵呕吐,但他全然不顾,一次又一次地观察,终于查明了造成烟尘循环的主要原因是几部通风机的位置安放不对,引起烟尘倒灌。于是他和司机们及时调换了机器的位置,把排烟问题解决了。五月份完成平导掘进二百三十多米。

邹本经为了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说为了党的事业,要舍得掉几斤肉,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在二营蹲点的时候,邹本经的胃病严重到一天只能喝一点米汤。一天深夜,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工地回来,饥饿和劳累使他站立不稳。同他住一间屋的战士成卫东要叫炊事员起床做病号饭,邹本经制止说:“炊事员忙一天够累了,别打扰他们了,我这里备有奶粉、白糖哩。”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成卫东抢着给他倒开水,突然闻到这“奶粉”散发出一股焦糊味,抄起一匙一闻,啊!炒面!成卫东猛然醒悟:这些日子不见参谋长吃饭,又不让做病号饭,原来是靠吃炒面带领部队日夜奋战的!小成看了看参谋长天天消瘦下去的脸,禁不住鼻子一酸,“参谋长你……”邹本轻抚着小成的肩膀笑着说:“这比战争年代强多了,

那时是一把炒面一把雪,现在是一勺炒面一勺水,还有白糖哩。为了把革命工作做到底,吃一辈子炒面心里也甜啊!”邹本经说完,电话铃响了,是工地爆破遇到了新问题。他把端到嘴边的炒面缸子一放,又迈步奔向工地。有一段时间邹本经到二十连蹲点,他简直忘记了自己的一切。春节来临,领导催他回机关与全家团聚,连队干部战士也动员他回去,可是他感到工作还没有完全落实,怎么能离开连队?已是腊月三十了,邹本经还在连队忙碌着。由于日夜不停地工作患有严重胃病的邹本经累倒了。一天,他起不了床,吃不下饭。指导员向他请示是否把原订的思想汇报会改在以后开,邹本经坚持把会议搬到他的房间里开。他披着大衣、背靠床头,一手用力顶着胃部,一手在笔记本上记下每个人的发言。同志们看到他那被病痛折磨的气色,都不忍心再汇报下去了。邹本经一再叫大家继续谈,他忍着剧痛坚持听完了大家的发言。

一个初夏的深夜,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泻。邹本经从梦中惊醒,胃部又是一阵剧痛。他翻身起床,冒着大雨来到值班室。值班参谋邵长文见他水淋淋地赶来,忙问:“参谋长,有啥事?”“这场暴雨来势猛,部队营房漏不漏雨?靠近山脚下的连队有没有危险?堆放在江边码头上的施工器材会不会被洪水冲走?隧道里会不会出现塌方?”他指示邵参谋立即通知各连做好防洪准备工作,各隧道要注意观察险情,江边码头要加强岗哨,并迅速把情况报告给他。邵参谋打完一连串的电话,刚睡去,邹本经又来到值班室,卷的高高的裤管滴着泥水。邵参谋关心地说:“你有胃病在大雨里跑来跑去,小心着凉患病。”“不要紧,快说说各连队的情况。”邵参谋向他汇报了部队防洪情况,他才放心离去。这一夜,邹本经没有合眼。天一亮,他又带着机关干部

下部队检查防洪工作去了。

隆冬的一个夜晚,气温急剧下降,风卷着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正在二连蹲点的邹本经被冻醒。他想,风雪这样大,战士们睡的暖不暖?炉火旺不旺?他披衣起床,踩着积雪,一个班一个班地查看……

多少年来,邹本经就这样度过了许许多多的不眠之夜,干部战士的冷暖,疾苦和安危,时刻牵动着他的心。副营长刘建炳胃不好,邹本经就一天三次催他去医院检查;技术员齐德玉患慢性糖尿病,就不给他分配工作,让他休息;战士杜红元因病住院,他买了罐头、白糖亲自到医院探望……他心中只有党的事业和他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那是一九六五年初春,邹本经的胃病更加严重了,他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再三催促下,才住进了医院。初诊是胃窦炎,怀疑是胃癌。这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晴天霹雳致命打击,邹本经却没把它放在心上,他说:“即使是胃癌,我也要为革命拼到最后一口气。”他人在病房,心在工地,住院不到三个月,就急着要求出院,医生嘱咐他:三个月后再来复查确诊。他出了医院大门就头扑到工地上,蹲在隧道里白天黑夜地干,干!三个月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三个三年又过去了,邹本经早把复查确诊的事丢在脑后去了。这些年来,领导和同志们催他,爱人多次提醒他,他总是说工作忙,走不开,不肯耽误工作时间去医院检查。一次,邹本经参加上级举办的读书班。读书班离医院只有一里多路,领导和同志们多次劝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仍舍不得耽误学习时间去看病,等到读书班结束,领导和同志又找他去看病时,他已经赶回工地了。同志们说:“参谋长走到哪里都感到时间紧,没白没黑地工作,他的工作永远做不完。”

邹本经患重病十年,从未向别人讲过自己的病情,更未要求什么特殊照顾,他长期忍着剧烈的病痛,顽强地工作着。一九七三年夏天,他的病情恶化,吃不下饭,经常呕吐,每逢下连蹲点或检查工作,干部战士们总想给他做点病号饭,但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谢绝,和战士吃一样的饭。他说:“这样吃心里舒坦,嚼着也香!”他在四营蹲点时,炊事班的同志见他带病工作,一身汗水一身泥,感到心疼,要给他做病号饭,他执意不肯,说:“老毛病,吃啥都一样。”晚上,他从工地回来,发现床头放着一包饼干,便问通信员:“哪来的?”通信员说:“管理员买的。”

他立即找到管理员付钱。管理员说:“参谋长,你带病工作,又不肯让同志们照顾,全营同志心里过意不去,这两斤饼干也花不了多少钱,你就吃了吧。”邹本经严肃地说:“同志们的心意我领了,饼干我也收下,但钱一定要付。我们不能损公肥私,更不能侵占战士的利益。”他硬是按价付了钱,并叮嘱说:“以后再不要这样做了。”

部队转战到一条新建铁路线上,他一家五口人,住在一间简陋低矮、面积不到十平方米的房子里,人站在床上,头顶着房瓦,夏天又闷又热,冬天四面透风,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几次要给他另找房子,他都谢绝了。他说:“咱们是来修铁路,搞社会主义建设,又不是来享福的。这比过去战争年代风餐露宿强多了”。

邹本经的爱人流产,引起大出血,病情十分危险。领导和医生几次打电话,才把他从工地叫回来。他回到家里看了看,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就要走,孩子们一把拉着他的衣襟,哭着说:“妈妈病在床上,你走了,谁来照顾妈妈!”他对孩子说:“妈妈有医生治疗,比爸爸照顾得好。”他爱人见他前脚进屋,后脚就要出门,一时想不通,邻居们也都劝他说:“家里有病人,你就请几天假照顾一下吧!”邹本经看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爱人,又看看最大才八岁的三个孩子,感到家里确实很需要他,可是,他想到正在工地上日夜奋战的干部战士,想到工程任务,便坐在床前,给爱人解释说:“这阵子部队正紧张施工,怎么能因为家务事影响党的工作呢?”爱人听了后,感到他的话在理,没说什么。邻居们也深受感动,说:“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替你照料好她。”邹本经进家不到一个小时,又赶回工地去了。

一九七四年春天,邹本经的病情更加恶化,身体消瘦虚弱得不成样子,但是,他从二月中旬开始,蹲在一个重点隧道工地上,直到五月下旬,党委开会,他才回到机关,同志们见他坐在那里,黄豆般的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渗出来,连拿笔做记录的力气都没有了。党委决定让他立即住院治疗。临行的前夕,他向主持司令部工作的同志具体交代了每项工作,又忍着病痛的折磨连夜赶到工地。他吃力地查看工地现场,了解几天来的施工情况,发现有些同志有一种松劲情绪,他建议党支部召开了支委会,党、团员会议和全连干部、战士大会。他在每个会上都作了动员,谈了今后隧道施工的设想,号召大家向新的目标前进。开完三个会,已是半夜时分了,他深情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工地,望着送行的干部战士,久久不肯离去。他对大家说:“我不久就回来,咱们还要继续并肩作战!”

邹本经被送到北京,当医生打开他的腹腔准备作切除手术时,一下子惊呆了:胃癌晚期,广泛扩散!手术已无法进行,只好含着泪水缝合了腹腔。

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病情如此严重竟能日夜蹲在隧道里,带领部队艰苦奋战三个月!他要忍受多大的痛苦,要有多强的毅力!这样一个坚强的战士,竟要被可恶的癌症夺去生命,怎不叫人揪心啊!惋惜悲痛的情绪像低沉的阴云笼罩着病房,压在人们的心上。有的同志暗暗擦去眼角上的泪水,强作笑容去宽慰他。邹本经却是那样坦然,镇静。他对医护人员说:“你们大胆在我身上试验,成功了,我可以重返战斗岗位;失败了,顶多一死,没有什么可怕的!”

邹本经住院不久,接连三次打电话给部队党委,请求组织上同意他出院。他说:“我的病就这样了。一个共产党员不能在病床上消磨时间。我要回部队去,争取在生命有限的时刻里,为党多做点工作,战斗到最后一息。”

然而,病情在急剧恶化。病痛折磨得他自天黑夜不能睡眠,不能饮食,全靠输液维持生命,精力已极度衰竭。但是一谈起工作,谈到铁路建设,他便顿时情绪活跃,精神振奋。他随身带着一本全部队管区的“工程示意图”,经常摊开看,一看就是半天,有时还指点着图纸与前来看望他的干部战士讨论施工中的问题。他说:“你们到这里来,尽量把施工情况谈详细些,我虽然不能和你们一起在工地上干了,还可以给你们当当参谋啊!”这些天来,邹本经的神态有些恍惚。每见他从梦中醒来,常常是一身冷汗。他连续三天汤水不进,眼睛不睁,不说一句话。见此情景,医护人员含着眼泪向部队发出了“病危”通知。

与参谋长一起战斗过的二营干部,从工地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他们站在邹本经的床前,强忍着悲痛,不哭出声来。

这时,参谋长的爱人金立贤匍下身子,贴近他的耳边一遍又遍地叫着:“老邹,二营的同志们来了,你看看他们啊!老邹”邹本经吃力地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泪水满面的营、连干部断断续续地说:“隧道里的泥夹层……处理好了没有,还掉不掉石头?那块危险石……排除了没有,你们……要看好,不让它掉下来,砸伤战士……”

一天,邹本经拉着老战友邓山的手,一再恳求地说:“你一定要想法找个车,把我拉到工地上,看看隧道,看看桥墩,哪怕让我只看一眼也行!”

在邹本经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也没有间断过听广播,因为他的心是在跟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脉搏一起跳动啊!一九七五年四月十八日,邹本经刚从昏迷中被抢救过来,嘴唇微动,失神的眼睛好像在找什么。他爱人急忙走近床前,他没有说什么话;儿子,女儿站在他眼前,他也没有说什么;焦急的眼神仍然在寻找什么……人们从他的日常习惯中忽然明白了:现在是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时间,他要听听祖国各条战线上的胜利消息!卫生员忍着泪水打开收音机,小心地贴近他的耳边,慢慢地调着音量,一直调到了最大限度,只见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邹本经在逝世前曾对孩子们说:“我可能看不见祖国未来的面貌了。但我能想到祖国的锦绣前程。你们要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接好革命的班,要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掏出一颗心,豁出一条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充满战斗豪情的遗言,不仅是对子女的嘱咐,也是对部队干部、战士的殷切期望。

为了表彰邹本经同志的革命业绩,经上级批准追认他为革命烈士。他一心为革命,一心为人民的彻底革命精神,像一面火红的战旗永远在人们心中飘扬。

(原载一九七五年八月二十六日《铁道兵报》,转载时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