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息 冲锋不止

——记张营存烈士

孔宪志

张营存,1921年出生在山东省费县汪沟乡张家沟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中，地主老财的压榨盘剥和贫困的生活，培养了张营存倔强的性格和反抗精神。

张家沟村紧靠蒙山根据地，从1939年开始，村里就有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的活动。在他们的感召下,1940年，张营存参加了儿童团活动，负责为游击队站岗放哨。两年后他又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并被选为村民兵队长。

张家沟村地处蒙山根据地最前沿，距离汪沟伪顽据点不足4公里，伪顽军抬腿即到，常来此骚扰。因此，张营存带领民兵昼夜站岗放哨严密监视敌人，丝毫不敢大意。为此，他经常几个昼夜不睡觉。为了有效地防止敌人偷袭，张营存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带领民兵购来炸药，打制了百多个石头地雷。每天傍晚，他们便在夜幕的掩护下，把这些拉雷、踏雷埋设在村边及各要道路口，几次炸得敌人胆战心惊、血肉横飞，轻易不敢靠近村子。

敌人吃了亏，却不肯善罢甘休，他们估计张家沟村后便是根据地，不可能埋设地雷。于是便决定从村后偷袭。一天深夜，几十个敌人从西边绕到张家沟村后，他们刚靠近村北门，就把一颗大号石雷踏中了，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几个家伙，有的被炸烂了臀部，有的被炸断胳膊，枪支被炸成两截。炸得敌人丧魂落魄，抱头鼠窜。这里离敌人据点虽近在咫尺，但却成为根据地一道安全的屏障。区政府的尤指导员、岳区长、青抗先书记吕如吉等经常住在这里开展工作。

1945年8月，根据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大参军运动，张营存早就有心参加部队大干一场，他说服了结婚不到半年的妻子，带领村上11名年轻民兵骨干参加了八路军。他们被编入山东军区特务团二营六连三排九班。

12月，张营存随连参加了追击滕县逃敌的战斗。当时，侵华的日军已经宣布投降，驻在滕县的100多名日军，似惊弓之鸟，妄图窜逃至济南。追击时，张营存像离弦的箭，嗖嗖地冲在全连最前面。一口气跑了10多公里，终于在滕县东北山区追上了日军。为了不让一个日军漏网，张营存和战友们不顾疲劳，连续飞越两座山头，抢到日军前头，设下埋伏，给逃敌以迎头痛击。日军被堵在一个峡谷内，拼命抵抗。特务团从四面紧缩包围圈，在离日军不到200米远时，张营存大喊一声，带头猛冲上去，迫使100多名日军全部缴械。

1946年1月，张营存所在的六连随团参加攻打范家庄的战斗，六连担任全团主攻任务。范家庄驻有国民党军一个加强营，修有炮楼和围墙。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20分钟后，六连从东门突进去。蒋军退缩到一座大炮楼上，妄图顽抗待援。炮楼四周是一片开阔地，易守难攻。二营连续3次冲锋，都没能靠近炮楼，而且伤亡较大。团首长当即决定，组织爆破，减少伤亡。张营存向连长恳求承担爆破任务。连长考虑到他在根据地经常摆弄地雷炸药，便同意了。张营存抱起炸药包迎着敌人密集的子弹，勇敢地冲了上去，在战友们的火力掩护下，他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辗转腾挪迁回前进，终于靠近了敌炮楼。他迅速安好炸药包，点燃导火索，只听“轰隆”一声，炮楼东墙被炸开一个大洞，楼上敌人被震得晕头转向。二营勇士们大喊：“冲啊！”很快冲上楼去。蒋军这个加强连被全歼。战后，张营存被评为“战斗模范”。同时，调入机枪班，升任副班长。

8月下旬，张营存又参加了攻打姚庄战斗。该村为东西两个姚庄，驻有蒋军一个营。半夜时分，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二营冒雨向敌人发起强攻，只用了10分钟，东姚庄便被攻破，敌人龟缩至西姚庄。西姚庄敌人筑有围墙、炮楼等坚固的工事，还有5米宽2米深的围壕做屏障。我军集中力量冒雨急攻，而蒋军则凭借坚固的工事，拼死死守。双方你争我夺，相持不下。

战至翌日拂晓，眼见急攻不下，不能速战速决，部队刚想撤出战斗，这时国民党第八军从淄博派来增援姚庄的两个团的援兵赶到，与姚庄守敌形成内外夹击之势。我军想安全撤离已来不及了，唯有殊死拼杀，既要顶住敌人援兵，又要堵住姚庄敌军不让他出来，才有可能减少损失。团指挥部当即决定，二营的四连六连担任阻援的任务。团首长命令：“这次阻击，不论困难多大，只要还有一个人，也不能让援敌冲过防线。”根据团指挥部的布置，六连的防御阵地就设在村东北的一个大树林里，估计这里是援敌攻击的重点。李连长命令一排迅速抢占松林的北面。一排指战员刚跑到松林中部，敌援兵已从松林北面冲进来。连长当即命令：“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敌人反击出去！”六连的勇士端着上好刺刀的枪直奔敌人，张营存的机枪朝着敌群呼呼地叫起来。一阵激烈的拼杀，把立足未稳的援敌赶出了松林。

在这一间隙，炊事员送来了早饭——高粱窝头。六连的指战员经过一夜的拼杀，确实饿坏了。他们拿起窝头刚咬了两口，敌人又像饿狼般窜了过来了。战士们放下窝头立即投入战斗。张营存端着机枪朝冒尖的人群狠狠地打出一梭子子弹，七八个敌人应声倒地。二梯队又冲上来四五十个敌人，眼看他们就要窜入树林时，张营存又是一梭子，毙伤十几个。余敌掉头便往回跑。他们刚退回去，便又在军官的督促威逼下，冲了回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人数也成倍地增多。战斗愈来愈激烈。六连战士们以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接连打退敌人5次强攻。松林前摆满了敌人的尸体。

敌人强攻不成，而且伤亡惨重，便变换了手法，改用重炮轰击我军阵地。刹那间，成串的炮弹蝗虫般地飞来，爆炸轰鸣，硝烟弥漫，土石崩飞。整个松林里树木、石碑东倒西歪，弹坑累累。六连正副连长均负重伤,6位正副排长先后壮烈牺牲，全连仅剩下的十几个人，也大都负了伤。黄指导员左臀部肉被撕去，但仍坚持留在阵地指挥战斗。就在炮击愈来愈猛的时刻，通信员张克功又烟里钻，土里滚，第3次来松林阵地，传达团首长的命令：“不论多大困难，也不能丢失阵地！”指导员和张营存他们坚定地回答：“请转告团首长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个喘气的，决不让敌人前进半步！”

炮击渐渐地停了，敌人借着浓浓的烟雾黑压压地向松林涌来。他们大概以为，经过这样狂轰滥炸，整个松林都翻了个，共军就算是铁打铜铸的也被炸烂了。因此，这次他们毫无顾忌地直着身子，大摇大摆地向松林涌来。指导员把战士们招集在一起，把所有子弹、手榴弹都集中起来。大家进入弹坑隐蔽好。张营存紧紧搂住全连唯一的德国造机枪，密切注视敌人动向。其他战士们也都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羊群似的敌人涌到了林边，指导员喊了声“打”！十几支枪一齐发威，尤其是张营存这挺机枪的子弹像刮风一样扫去。敌人来不及卧倒，瞬间便倒下了几十个。趴在地上的敌人，则被当官的再次驱赶到林边。我勇士们把早揭开盖的手榴弹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向敌人砸去。炸得敌人血肉横飞，张营存的机枪一直朝敌人群“嗒嗒嗒”地狂扫着，机枪筒打得发了红，硬是又把冲到林边的敌人反击回去。

阻击援敌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8个小时了，战士们的衣服全都破了，脸上全是泥土、烟灰，血迹斑斑。尽管如此，勇士们对坚守阵地，仍充满信心。张营存多次表示：“流尽最后一滴血，誓与阵地共存亡。”

敌人更大规模的第11次攻击又开始了，敌团长提着手枪亲自督战，他大喊大叫：“谁后退打死谁！”敌人像羊群一样被赶了上来。张营存端着机枪直立着身了一梭子接一梭子地朝敌群里不停地扫射，但是敌人来得太多了，压下这边，那边又蹿上来了。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敌人背后响起激烈的枪声，喊杀声。原来是我鲁中部队，从四五十公里外赶来增援。援军以疾风暴雨般地火力，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在我两面夹击下，敌人乱了阵脚，匆忙撤逃，溃不成军。

在战后的表彰大会上，指战员们都纷纷夸奖说：“这次阻击战，张营存这挺机枪真是出了大力！”为此，张营存被评记大功1次，并升任一班班长。

1947年1月，张营存所在的团编入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二十四师，他仍在二营六连。

2月20日，张营存随八纵参加了莱芜战役。八纵于口镇西南港里一带全歼蒋军七十三军主力。张营存因在战斗中的勇敢表现，受到团里的嘉奖。

5月中旬，张营存参加了著名的孟良崮战役。他随团于大鼻子山打阻击。为全歼国民党七十四师作出了贡献。

7月中旬，张营存随纵队挺进鲁西南。9月初，张营存随纵队参加了围歼蒋军五十七师的沙土集战役。9日，战斗结束，我华东野战军八纵、三纵取得了外线出击以来的第一个大胜仗，全歼国民党五十七师。战斗中，张营存因战功卓著，又被评记一等功一次。

9月23日，张营存随师参加了歼灭蒋军十一师的土山集战斗；同年12月13日，又参加了许昌战斗。每次战斗中他总是英勇杀敌，冲锋在前。根据张营存的一贯表现,1948年5月，他被评为“华东三级人民英雄”。

6月17日，张营存随纵队参加了开封战役。战斗中，张营存英勇顽强，率领全班机智勇敢地打击敌人,22日，便拿下了开封城。攻克开封后我军实施转移，张营存所在的七○团奉命阻击蒋军逃兵。当时部队了解到开封城郊的陈港还驻有国民党一个营（实际一个团）。团首长决定，在不误阻击的同时，速战速决拿下陈港。23日晚，战斗打响，由六连主攻西门。六连指战员表现出高昂的战斗激情，以猛打猛冲闪电般的攻击，仅用10分钟便从炸开的缺口突了进去。张营存率一班边打边插，连续闯过几条巷子，率先冲进大街。这时，敌人的8辆坦克迎面开过来，在每辆坦克后面都跟着几十个敌人。张营存喊了声：“打！”顿时，冲锋枪、机枪朝敌坦克猛烈扫射，但枪弹无法阻止坦克前进。他们接着又甩出几十枚手榴弹，仍不济事。突进去的部队在敌坦克的压制下，被迫退了出来。不攻则已，攻则必克，团指挥部重下决心。张营存带一班接着又攻进去。为了对付敌坦克，张营存等突击队员把8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敌坦克虽有两辆被炸毁，但其余6辆仍压了过来，我伤亡严重。此时，张营存上肢两处负伤，血染全身。卫生员叫他下来包扎，他坚定地说：“我是班长，不能下去！”他的左臂被打断，他就用一只右手继续射击。但终因兵力不足，第二次突进去的部队，同样未能站得住脚。卫生员坚决要为多处负伤的张营存包扎，但他严厉地说：“别啰嗦！”咬紧牙又第三次冲了进去。就这样，打了个三进三出，身上8处中弹，因伤势过重，壮烈牺牲。牺牲时，他的身躯仍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他的右手指还紧紧勾在那挺汤姆式机枪的扳机上。

张营存就这样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没有看到解放战争的全面胜利，没有看到全国人民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他甚至没有见一面自己的亲生儿子……蒙山巍巍，万古铭刻着张营存的英名；沂水长长，永世将他的英雄事迹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