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共产党员 杰出新闻战士

——记郁永言烈士光辉一生

陈华鲁

今年11月30日，是原大众日报社和新华社山东分社通讯部长郁永言壮烈牺牲57周年。他半个多世纪前的许多感人事迹虽鲜为人知，但他那优秀共产党员的高贵品质，杰出新闻战士的博大胸怀，以及博而精深的新闻业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简要记述他的光辉业绩以告慰先烈，激励后人。

郁永言，字云燕，1907年7月21日生于江苏省南通县正场乡。1916年起在正场及南通城北小学读书，1923年进省立南通师范学习，1928年考入国立南京中央大学经济系，1933年毕业。他上中学时，正值国共合作的大革命高潮时期。他常读党的宣传品、崇敬马克思和共产主义，并自画马克思半身像欣赏，情况紧张时就藏在皮箱内。他在南京中央大学时，正是国民党蒋介石叛变革命，大肆屠杀共产党人时期。但他追求真理毫不畏惧，1929年由地下党支部书记黄样宾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夏，黄祥宾牺牲后，他继任支部书记领导地下斗争。他积极学习马列主义理论，每天有空就去图书馆借阅《资本论》原版本，为积极宣传我党的政治主张，他和党员凑钱购买油印工具，刻印党的宣传品，深夜将《告土兵书》撒往住宅区和小操场，供早晨国民党士兵出操时拾阅。1931年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他领导同学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出墙报，组织募捐支援东北抗日义勇军，并举行盛大游行。他援助工厂罢工，发动学校搞学潮。他曾用云燕等笔名在《新京日报》的《前哨》周刊发表文章批评《幼稚》刊物脱离现实，缺乏战斗性。在《中大月刊》发表《论普罗文学》文章，宣传无产阶级文学。他曾在国民政府监察院长于右任家做家庭教师，以掩护革命活动。1932年春，国民党南京警备司令部逮捕共产党人，郁永言闻讯转移幸免。后由何浩若教授疏通，他和一些党员得以复学。

郁永言在中央大学毕业后，到南通女子师范学校任史地教师。他通过讲近代史、现代史，揭露帝国主义入侵的罪行，启发同学关心国家存亡、民族安危，激发学生抗日救亡热情。他特别注意对同学进行马列主义启蒙教育，拿出自己珍藏的《大众哲学》《政治经济学》等进步书刊让大家传阅。夜晚自修时，常和同学坐在一起，讲述革命道理、社会发展规律、苏联革命小说，解释哲学、政治经济学等方面的疑难问题。他从不吝啬时间和精力；并批判有的教师“个人奋斗、个人第一、享乐至上”的封建、资产阶级思想毒素。他的一言一行和进步思想，启发了同学们的上进心，因此在女师播下革命火种并团结了大批同学，后来有不少进步同学积极参加革命并加入了党组织，成为革命干部。1935年“一二·九”运动传遍全国，郁永言积极发动女同学冲出校门，参加学生大游行，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停止内战，团结抗日”，激励了南通人们的爱国热情。事后，国民党党部、政府及学校当局加强了对学生的管制。郁永言发动女师和各校同学联合去南京请愿，校长和教育局长闻讯劝阻，大家高唱：“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兴亡……”反动当局速派荷枪实弹的大批军警控制了去南京的船只，大家忍饥耐寒坚持斗争一夜。接着女师校长采取高压分化办法，并严禁进步师生同郁永言接触。校长告诫学生：“郁永言是共产党，你们少往他那里跑。”郁永言毫不妥协，继续在女师从事革命活动。次年夏，在反动当局授意下，郁永言被校方解聘。他毅然惜别南通，西去四川成都。以省煤汽车公司总务主任身份做掩护，往来于重庆、武汉、长沙等地进行地下活动。并以信件和南通女师学生联系；介绍阅读进步书籍，鼓励学生参加抗日救亡活动。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1938年夏，郁永言奔赴向往已久的延安，入抗大学习。次年夏，党中央为创建敌后抗日根据地，决定成立八路军第一纵队，郁永言调纵队随营学校。纵队在徐向前司令、朱瑞政委领导下，于6月29日由晋东到达山东蒙阴县坡里村。时值日寇扫荡我沂蒙根据地，郁永言不顾身体瘦弱，随军跋山涉水，冲破敌人重重封锁，每到一地就主动参加纵队政治部的工作，刻蜡版出油印电讯《参考资料》，供领导及时了解国内外形势。8月，敌人扫荡结束。9月初，中共山东分局等机关和大众日报社迁至沂南县孙祖一带进行整顿，郁永言调来报社编辑部编辑室，初任助理编辑，编本报三版时事新闻。因当地本报三日刊，有些稿件不能及时发表，有些不便发表，所以他原来编的《参考资料》改为《大众电讯》继续刊出供作内参。

郁永言刻苦好学，作风简朴，工作认真负责，他写文章都一字一句仔细推敲，一丝不苟。1940年5月，为加强通讯报道，报社将电务、文印合并为通讯室，郁永言任主任，他除管电稿和出《大众通讯》外，还兼任《大众日报》三版编辑。为进一步提高《大众日报》通讯员的写作水平，郁永言还从各地委抽调了20余名具有中等学历的青年，开办了记者训练班，由他亲自授课，学习一个月，取得了显著成绩，在山东建立起一支高素质的通讯报道队伍。从8月7日起，《大众日报》社集中连续报道了八路军一纵队暨山东各界隆重纪念“八一”的情况；报道了山东各界代表联合大会选举成立省临时参议会，省民众总动员委员会，省工、农、青、妇、文救国总会；省战时行政工作推行委员会（后为省政府）的消息以及各会纲要。及时报道了为抗击日军侵略我军组织的百团大战、鼻子山、青驼寺等战役。这些新闻报道在各地产生了巨大影响。

山东分局为加快蒙山根据地的建设，于1940年10月中旬，向西迁至蒙山南麓费县北部，报社编辑部随分局机关翻山越岭百多里，到达蒙山前沿岐古庄。郁永言和几个同志工作、吃、住在一间草屋内，条件十分艰苦，但大家工作热情很高。郁永言安排好住宿后，接着南行五六里到岳家村参加省战工会议，他边听边记，并插空阅稿，晚上回到住地，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在油灯下编稿，有时彻夜不眠。从11月10日至16日，他连续报道了《共产党、八路军、抗协、自卫军联合会召开士绅名宿座谈会，推诚相见直言无隐一心一德群策群力》，《为建设山东巩固抗日根据地奋斗全省行政会议开幕 集各地贤能共商省政方针两日来紧张进行收获丰满》，《以战斗姿态开拓山东民主政权新局面省行政会议圆满闭幕 坚持阵地建设抗战铁的堡垒动员民众克服严惩投降危机》等重要新闻，还整理发表了黎玉首席组长闭幕词、朱瑞政委报告、陈光师长、马参议长、梁司令致辞等。这些重要新闻，为唤起民众，推动山东掀起全面抗日的新高潮，影响极大。

当时敌人也时刻窥视破坏我根据地，11月三次连续进犯我费北武安镇、山卞桥、岳家村，我115师指战员奋勇反击。郁永言亲自组织前线报道，从28日起，仅本报就连续发表了《用胜利粉碎敌寇投降派 八路军攻克武安毙敌三百余名俘伪军四十缴轻重机枪六挺步枪百余支》，《敌武安惨败再犯岳家村 蒙山军民加紧反扫荡》、《加紧扫荡反投降费北民众大破路》、《收复武安的血战》、《小卞桥战斗》、《武安战斗的胜利》、《光荣牺牲的晏永友同志》等7篇新闻通讯。此外还突出报道“鲁南革命老人孔照同司令病逝”“八路军一一五师痛创暴敌保卫天保山” “八路军百团大战辉煌总结”等文章，极大地鼓舞了广大军民的抗战热情。

这次敌寇扫荡费北费南大肆烧杀劫掠，其惨景目不忍睹。1940年12月上旬，山东分局等机关迁至东蒙山创建费东根据地，分局机关和报社编辑部驻山前石岚村。省党政军民各机关联合成立救灾委员会发起救灾运动。郁永言满怀热情，从25日起组织连续报道：《发扬民族友爱速解民倒悬，党政军民各界发起三十万赈灾运动 费县人民惨遭敌寇大肆烧杀洗劫冻馁之残闻者鼻酸》、《费县两万同胞因敌伪烧杀无家可归啼饥号寒 请各界速予救济紧急通告》、《在省赈委会号召下各方踊跃捐款逾三万元马副议长亲临灾区放赈费北灾民庆解倒悬》等。同时积极报道“实行合理负担”、“减租减息”、“优待抗日军属”等，帮助解决群众生活困难。

1941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杀害我新四军数千人。7日至13日，电台先后收到国民党中央社消息，半信半疑；15日收到华北新华社广播和延安新华社抗议电，便坚信不疑决定迅速报道声援。19日起，郁永言以无比激愤心情编发电讯《全国人民捶胸顿足义愤填膺内战挑拨者蓄意破坏抗战新四军惨遭伏击 为顾全团结统战奉命北移光明磊落忠心昭日月 诱歼阻击仁义道德何在国法军纪何在朱彭叶项通电全国沉痛呼吁》、《举国沸腾人神共愤当政者制造大惨案 为江南新四军惨遭围歼中共中央发表重要谈话 一切爱国志士团结起来制裁反共亲日投降派 全国抗战军民急起力争实现九项要求》《全省民众悲愤填膺抗议破坏团结抗战滔天罪行 党政军民一致为民族正义沉痛呼吁声援新四军惨遭围歼 成立各界声援新四军委员会 坚决响应中共中央九项要求》等。24日上午，郁永言和大家一样冒着严寒在村外场上参加追悼新四军被难将士大会，晚上编发大会通电全国声援新四军、致电慰问新四军及被难将士家属等稿件。28日，发表“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山东各界悲愤沉痛追悼新四军被难将士，誓为被难将士雪冤”等新闻，鼓励广大军民战胜困难，克服内战危机。

由于敌人连续扫荡破坏，加上天旱，庄稼失收，1941年严重春荒。1月26日，大家吃的地瓜面饺子过旧历除夕，郁永言胃不好，夜间口吐酸水，忍着胃痛坚持工作。为避免与群众争食，以减轻群众负担，3月下旬，报社编辑部随山东分局等机关向东迁移临沂东部临东县（今临沭县），编辑部驻姚家官庄。这里生活也很困难，吃糁子煎饼咬得唰唰响，大家叫“刷牙饭”，郁永言吃后，更大便不适。5月，报社机构又有变动，山东分局委员宣传部长李竹如兼报社社长，下设编辑、通讯、经理三个部，原通讯室改为通讯部，郁永言任部长，内分三个室；除继续出《大众通讯》外，原“大众通讯社”改为“新华社山东分社”，正式向延安新华社、华北新华社以及省内胶东、清河、鲁南等地报纸发稿；分社以下原各地分社改为支社，并广泛发展通讯员，建立通讯网，报_上公布通讯员任务、权利、要求等。9月1日“记者节”，本报四版发表郁永言关于《转变新闻作风》文章说：新闻工作是宣传战线的重要武器，但山东新闻工作是宣传战线薄弱一环。主要存在旧社会的新闻作风，新闻有概念化、抽象化、公式化、主观夸大、不切实、不朴素、不全面等缺点。文章说：我们需要的新闻作风，第一，要脚踏实地。要写出生动感人的新闻或通讯，必须是一个革命实践者，在斗争热潮中知道哪些问题需要宣传，哪些经验需要介绍，哪些模范例子值得表扬，因此所采访的新闻是深入具体、生动、新鲜的，合乎政治需要的。第二，要活泼生动。要从事物发展、联系、不断发现新东西，才能使新闻生动新鲜。因此不仅要参加斗争，而且成为斗争积极工作者，眼要看到人们还没看到的动静，耳要听到人们还没听到的声音。第三，要切实朴素有鼓动性。标题上词句中横一个“伟大”，竖一个“辉煌”，反弄得观者满腹怀疑，认为主观太重。因此，在选材与报道形式上应“宁拙勿华”。第四，要战斗新闻。要使每篇新闻成为政治动员，就要从政治和全局的角度进行精选，为实现方针、政策的目的而写新闻。文章最后说：创造新闻新作风是今天每个新闻工作者的战斗任务，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其重要武器的作用。10月16日，他又发表文章《动员文化战士开展山东通讯工作》。这都是郁永言新闻工作实践经验的总结，很值得学习。

1941年9月中旬，报社和山东分局等机关由临东县迁回沂蒙山区，郁永言瘦弱的身躯背着沉重背包，趟过沭河沂河，踏着崎岖山间小道，并一再谢绝别人帮助，坚持来到沂南县尚庄，他一住下就紧张地开展工作。这时国际友人、德国共产党记者希伯由新四军护送来我山东根据地采访，郁永言精通英语，热情接待，并借机交流学习。10月4日，农历中秋节晚上，省各界召开盛大茶话会热烈欢迎国际友人希伯的到来，郁永言参加并采访，希伯用英语致答词，不等翻译解说，郁永言用英文迅速如实地记录。10日，在本报发表“特写”《欢迎国际友人——希伯》，真实生动地报道大会实况。茶话会后，又开欢迎希伯座谈会，希伯畅谈在敌占区、国民党统治区和敌后抗日根据地的见闻对比和感想，他说：“我一定把亲身经历的一切事情，真实报告给全世界人民，特别是关心中国的外国记者们，谁要想真正了解中国，就一定要到中国敌后方来。”16日，本报又发表座谈会通讯。其间，郁永言曾两次陪同希伯到报社参观和访问，他用英语直接热情介绍各部门同志艰苦工作和生活情况，并领希伯到电台亲听英语广播，希伯非常高兴。

1941年冬，11月2日，日寇汉奸调集5万重兵开始对我沂蒙根据地大扫荡。报社除埋藏物资疏散人员外，还组成三个精干战时新闻小组坚持斗争。郁永言和机关指导员孙聘之带领第二小组编辑、报务、文印等28人随山东分局机关活动。3日傍晚，队伍向东行进，夜住留田村。得知前有敌人堵截，4日改向南进。前又被敌包围，领导决定冲出重围。这时雾气蒙蒙，郁永言没穿棉裤，脚已冻裂，但他背着重包忍痛和大家跑步冲过三道敌人封锁线，急行军40里，拂晓到达蒙山前沿、费东县汪沟村外沟内隐蔽。5日晚，队伍继续向西转移，郁永言带领新闻小组驻王林村，迅速出《大众通讯》，发表德国记者希伯写的《无声的战斗》通讯，歌颂这次胜利突围。

几天前，电台曾收到伪中华社消息：希特勒鼓吹德军离莫斯科只90里，斯大林已去古比雪夫；德军很快攻下莫斯科，去过圣诞节，大家听此消息心情沉重。11月7日夜，电台收到新华社播发的苏联纪念十月革命节消息，斯大林仍在莫斯科指挥作战，并多次打退德军的猖狂进攻，连德军飞机也没进到莫斯科上空，斯大林照常在红场阅兵、讲话。斯大林曾说：“希特勒想攻占莫斯科，就像他要看到自己的耳朵。”，收到这一消息，大家非常高兴。郁永言当即组织出版了红色油印《大众通讯》“号外”，人们阅后无不欢欣鼓舞，增强了反扫荡信心。9月，我115师特务营冒雨在蒙山南北大道石岚附近埋伏，黄昏，敌人1700余人由北向南鱼贯而进，当进入我军伏击圈时，伏兵发起突袭。敌首尾不顾，乱作一团，丢下300余具尸体、大批枪弹和物资南窜费县城。新闻小组迅速播发消息，并刊于《大众通讯》鼓舞斗志。我军诱敌出山，14日，山东分局等机关返回沂蒙中心区沂南岸堤、尚庄领导反扫荡。新闻小组电台迅速架线收报，郁永言没找到桌子，就着房东锅台编发《大众通讯》。

郁永言是报社文化水平最高、经过12年严峻考验的党员领导干部。当时通讯部记者吴建同志（50年代大众日报总编辑）说：“郁永言是优秀共产党员，模范新闻工作者。”据我接触了解和查阅大量资料证实，仅1930年9月至1941年11月，《大众日报》发表国内外时事报道近万件，是广大干部群众了解形势任务、增强抗战信心的极好教材。而这数千万字，字字倾注着郁永言同志的心血和汗水，这也证明他是一位杰出的新闻战士和良师。

敌人扫荡是残酷的。11月下旬，山东分局等机关又向东迁至孙祖一带。这天有情报说沂水城敌人又出动，师部决定派特务营痛歼敌人。29日傍晚，新闻小组随山东分局等机关非战斗人员向西南蒙山转移，30日拂晓，到盆泉村住下准备休息。就听东面石门山顶枪声四起。村南5里是大青山，北坡有5道大沟。队伍迅速集合向西南转移，准备过山找“抗大”部队。但刚到山下柳树沟时，东山敌人冲了下来，北山敌人压了下来，南山敌人也冲过来，周围枪声响成一片。我军指战员和有枪的同志与敌展开肉搏。新闻小组同志迅速销毁文件，分散突围。中午枪声渐稀，敌人大肆搜捕。这时有的同志中弹或被刺牺牲，有的被俘，个别冲出或钻山洞隐蔽。傍晚敌人撤回后，分局派部队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收容失散或负伤的同志。前报社社长、后任分局宣传部科长的于寄愚同志，这次在石板下隐蔽幸存，敌人撒退后出来，就发现郁永言已壮烈牺牲。身边有他带血的日记本和一条腿用线绳拴着的眼镜。郁永言牺牲时，年仅34岁。

郁永言同志安息吧！您的模范言行和丰功伟绩永远值得人们继承和学习，您的英名万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