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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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英烈应被永远铭记!

寻找烈士吴天亮

更新时间:2021-12-28 11:24:34点击:

1921年7月2日,他出生在晋江的内坑,如果还活着,今年刚好一百岁!可惜,“天亮”之前,他倒在了敌人的屠刀下,生命永远定格在25岁。

他叫吴天亮,一位有着坚定革命信仰的中国共产党人。艰苦岁月里,他与德化县毛厝、坂里结下的隆情厚谊,至今还在被人们传颂。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日子里,我从烈士的故乡出发,追寻着他的足迹,去探求那不屈不挠为民族解放和人民幸福而奋斗的革命精神。

1点燃烈火

巍巍戴云山脉,有“闽中屋脊”之称。石牛山为戴云山脉第二高峰,海拔1782米。德化县水口镇毛厝村位于石牛山腰,这里梯田层叠,翠竹连绵,绿浪接天。在一个小山坡上,一排绿树掩映着一栋土木结构的双层楼房——岐山堂。它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如今是德化红色交通线纪念馆。

岐山堂曾是德化一个重要的革命据点和红色交通站,它犹如一颗火种,点燃了戴云山区的革命烈火。当年,吴天亮奉命从晋江来到德化开展革命活动,就住在这里。

毛厝位于德化、永泰、仙游三县交界处。这里山高林密,便于开展地下革命活动。1942年初,平时少有外人涉足的毛厝,来了一个收购香菇的年轻商贩,他就是吴天亮。此时,吴天亮担任中共泉州临时工委书记,肩负着在戴云山区开辟革命新区的重任。

吴天亮找到了岐山堂的主人毛票,住进了他家……

吴天亮成了毛票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岐山堂也成为他们秘密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的重要据点。毛票生前曾回忆:吴天亮初来毛厝,晚上经常与他一起睡,给他讲了很多革命道理,鼓励他走上革命道路。有一天晚上,吴天亮问他:“要不要参加共产党?”毛票答道:“只要是为穷人的党我就参加。”

几天后,吴天亮叫来毛票、毛声足、毛美桥三人。他们就在岐山堂前的一间土房子里,点亮了一盏油灯,展开了一面党旗,举行了一个简短而庄严的入党宣誓仪式。

中共毛厝支部成立了!

岐山堂,吴天亮曾住在这里。

这个党支部,在此后的福建省委机关南迁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省委机关驻留期间,正是毛厝党支部发动群众,为省委机关提供了粮食和各种生活用品……

2打开局面

1943年,抗日战争处于相持阶段。国民党顽固派一边消极抗日,一边疯狂反共。当时在闽北的中共福建省委机关面对敌人的围剿,活动非常困难。为了尽快打开局面,省委遵照党中央关于“隐蔽精干”的重要指示,作出了省委机关南迁闽中山区的战略决策。

时任中共永(春)德(化)大(田)特派员的吴天亮,承担起为省委寻找在戴云山区落脚点的重任。此时,他已以毛厝为据点,在周边建立了10多个秘密联络点,发展了一批党员,为省委南迁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

吴天亮为省委选中的地点是坂里。1949年前,坂里属于毛厝保。

今年94岁的陈家咸是坂里人,他至今忘不了1943年春的一天,他在一个亲戚家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长衫戴毡帽,显得英俊潇洒,”陈家咸说,“大家看起来都很尊重他,叫他许仔。”

过了一些天,许仔要陈家咸带他去坂里村西北的一条叫“落狗坑”的山沟看看。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许仔在落狗坑四周转了转,看到山沟里的竹子已被砍伐殆尽,不禁惋惜地摇摇头,说:“不合适,不合适。”

中午,许仔就留在陈家咸家吃饭。他端着碗走到陈家咸家门前的岩石上坐下来,边吃边瞄着周围的山峰。突然,他用筷子指着屋后的山头说:“后山上那片林木茂密的地方叫什么?那地方大不大?”陈家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说:“那地方大着呢!叫牛寮沟。”“那上面有没有水?”“没水怎么养牛?山上有泉水流下来,以前我家祖上就在那里盖了许多牛寮,养了很多牛,所以那里才叫牛寮沟。”许仔听了眼睛一亮,说:“快吃!吃完我们到上面去看看!”

吃完饭后,陈家咸带许仔直奔牛寮沟。当看到沟里竹林遮天蔽日,泉水淙淙流淌,陈家咸发现,许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后,许仔到坂里的次数明显比往常多了。这一年的年底,他带十几个人住进牛寮沟,还动员一些村民到山上帮忙搭盖竹寮……有一天晚上,陈家咸从家里挑饭到山上给大伙吃。饭后许仔讲了话,陈家咸才知道许仔是一名共产党员。他也才明白,许仔带他到牛寮沟勘察的目的。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陈家咸才知道,许仔的真实姓名叫吴天亮。

“如果不是吴天亮,我们坂里不可能成为省委机关驻地;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如今也不会引来这么高的关注度,迎来这么多的游客。现在村里发展红色旅游,村民日子越过越红火。我们坂里人是真心地感谢吴天亮,可惜他看不到这一天……”说着,陈家咸的眼眶湿润了……

3苦心经营

坂里是德化县水口镇昆坂村的一个自然村。在村中央,建有一座中共福建省委旧址陈列馆。这里被列为福建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福建省国防教育基地,每天来参观学习、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人很多。

陈列馆里,陈列着众多反映当年省委南迁历史的文物、图片。这其中,铭刻着吴天亮的诸多历史功绩……

1943年10月,省委指示吴天亮,探索一条从德化通往大田的安全路线,把中共闽中工委书记林大藩在大田县武陵垵建立的游击队接到德化,以充实加强省委机关安全保卫力量。

吴天亮带着毛票等人化装成商贩,冒着生命危险,按照不同路线,两次前往大田。他们一路上不仅要观察地形,还要想方设法通过国民党设置的重重关卡。在德化赤水客栈过夜时,国民党警察突然来查夜,吴天亮不慌不忙地说:“我老家一位亲戚的老婆,跟一男人跑了,我们要去找人……”警察信以为真,就放行了。这事让毛票特别佩服吴天亮的胆大心细、机智果敢。

吴天亮最终确定建立了一条从德化毛厝到大田武陵垵的地下交通线,并在沿途设立多个秘密交通站,从而打通了我党闽中与闽西北的联络。就是沿着这条红色地下交通线,吴天亮将林大藩带领的游击队安全接到了毛厝。

1944年3月,省委机关人员从永泰青溪转移到德化坂里;5月,省委武装主力与先期到达的各武装力量在坂里会师。至此,中共福建省委顺利完成领导机关南迁闽中的重大任务。

坂里,这个位于大山深处的小村庄,成为福建省委领导全省抗日反顽斗争的指挥中心!

在坂里后山牛寮沟的竹林里,每天清晨,伴着红旗的升起,都会响起激昂的歌声:“我们的红旗就是战旗,为着红旗扫荡杀敌,千万条臂膀高高举起……”一百多名省委机关人员和游击队员,在这里认真地进行整风学习、军事训练……

因为会讲闽南话,方便与群众沟通,吴天亮承担着联系坂里以及周边群众、做好安全保密和后勤保障的工作。至今,这里一直流传着吴天亮等人与群众歃血为盟的故事——

有一天深夜,闽中特委书记黄国璋与吴天亮、刘祖丕三人,代表省委机关,与坂里全村22户22名代表,在村民陈存星家立下生死盟约,表示:要拥护共产党;要保密;要帮助采购粮食……所有人均按传统习俗一口喝掉鸡血酒,并在盟书上逐一按下手印。这段佳话为省委机关南迁的历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毛票后来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深有感触地说,省委机关在坂里住了四个来月,指挥着全省抗日反顽斗争,在此期间不失一兵一弹,队伍又能吃饱饭,这和吴天亮苦心经营这块红色的热土是分不开的。

1944年6月23日,福建省委机关离开坂里,转移到永泰东湖(现属仙游)。吴天亮仍坚守在戴云山区开展工作。1946年1月,眼看春节要到了,隐蔽活动在德化毛厝一带的福建省委游击支队缺衣少食,十分困难。吴天亮奉命回晋江,为游击队筹集衣物和经费。

毛票记得,在送吴天亮回晋江的路上,吴天亮对毛票说:“春节过后,正月初九我到南斗,初九没到十五一定到,你还要来接我。”然而,等到农历正月初九,毛票依约赶到德化南斗,一直等到天黑,还是看不到吴天亮的身影。正月十五再去,吴天亮依然没出现。

后来,毛票才知道,吴天亮早在除夕就被敌人逮捕了……

4壮烈牺牲

晋江市内坑镇白垵村是吴天亮的故乡。他的故居就在村口大路边。看到故居墙上挂着的一幅吴天亮遗像,陪我前来探访的吴天亮侄子吴辅群眼眶有点湿润,他细心地擦拭起来……

吴辅群告诉我,吴天亮从小受投身革命的大哥吴烟腾影响,1932年当上白垵儿童团团长,1934年加入共青团,1938年5月1日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一年秋天,吴天亮受党组织指派,离家进行革命活动。

1946年2月1日,正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吴天亮回家了!这是他离家8年后第一次回家和家人吃年夜饭。他的母亲希望他这次能住几天,可是吴天亮表示,当晚就得离开。

吴天亮和妈妈有说不完的话儿。晚上9时许,还在和妈妈拉着家常的吴天亮,忽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呼伊死”(闽南话:让他死)的吼声。他急忙转身,想上楼,从阁楼上脱身。但来不及了,门很快被敌人撞开。吴天亮极力挣扎反抗,但寡不敌众,被敌人打昏架走。

原来,偷偷回家的吴天亮,早被盯着吴家动静的本村叛徒郑某发现。郑某马上报告国民党保安队。敌人当晚调来大批荷枪实弹的军警,将吴家团团围住……

吴天亮被捕后,党组织多方查询其下落,设法营救。但敌人好不容易抓住吴天亮这条“大鱼”,岂能轻易放手。他们对吴天亮进行严刑拷打,妄图从中获取我党重要情报。吴天亮以威武不屈的革命气概,经受住敌人的各种酷刑,保守党的秘密。

1946年2月6日,也就是吴天亮被捕5天后,吴天亮的弟弟吴天图前往泉州监狱探望哥哥。吴天亮此时已被敌人折磨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他无限感慨地对弟弟说:“人生总有一死,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惜我不能看到大家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吴天亮鼓励吴天图要能经受住打击,要更加坚决地同敌人继续斗争。几天之后,吴天亮的母亲去探监。看到眼前的儿子浑身血肉模糊,她心痛得几乎快晕过去。吴天亮说:“儿子不孝,未能报答您养育之恩,还让您受尽种种苦难。相信不久之后,你们会过上好日子!弟妹们会代我孝敬您的。”说着,这位平时从不轻易掉眼泪的汉子,泪如雨下。母亲抖索着双手,将一个布包递给吴天亮,说:“孩子,妈妈能给你的只有这几块番薯了,你吃吧!”这是母子间的生离死别,也是吴天亮和生死与共的战友的诀别。

1946年2月21日,吴天亮被敌人押解至莆田。23日,吴天亮惨遭杀害,壮烈牺牲。

5魂归故里

吴天亮到底是在哪里牺牲的?他被埋在哪儿?新中国成立后,寻找烈士遗骸,成为摆在当地政府和吴天亮家人面前的头等大事。

吴天亮的弟弟、吴辅群的父亲吴天图,找到了吴天亮生前的一些战友,询问了原来国民党旧政权的一些军警,最后确定吴天亮牺牲的地点是莆田东山报恩寺。

1965年3月10日,吴天图来到了位于莆田东岩山的东山报恩寺。一位叫常圆的寺僧告诉吴天图,1946年2月23日下午5时许,在东山报恩寺后殿,国民党反动军警再次动用酷刑,吴天亮被折磨得昏死过去。敌人强迫常圆提来一桶冷水,浇到昏倒在血泊中的吴天亮身上,让他苏醒过来。当常圆回身走到殿外时,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呼喊:“共产党万岁!”吴天亮就这样被敌人杀害了。

常圆带着吴天图,在东山报恩寺后山找到了吴天亮的遗骸。就地火化后,烈士骨灰被带回晋江,安葬在晋江内坑革命烈士陵园。吴天亮魂归故里,见证着晋江这数十年来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如今的晋江,成为“晋江经验”发源地,县域经济实力连续20多年居福建省第一。吴天亮当为此感到欣慰和自豪!

烈士陵园,我与吴辅群一道,向烈士敬献花圈。吴辅群说,吴天亮把自己短暂的一生,全部献给了党的革命事业。他没有婚配,因而也没有留下子嗣。吴辅群作为吴天亮的亲侄子,按照闽南风俗,被过继给吴天亮。每年的清明节和吴天亮的忌日,吴辅群和其他一些亲人,都要来到这里,祭拜吴天亮。

革命烈士纪念碑下,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向吴天亮烈士致敬!一种信仰,如火焰般升腾;一股力量,在内心深处激荡。寻找吴天亮的过程,就是一次对百年党史刻骨铭心的重温与学习,更是一次精神洗礼、一次思想升华、一次行动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