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的青春 火红的年华

——郑乃序烈士传略

贺荣第

郑乃序，化名陈明道，一九○七年生于湖北省阳新县。一九二三年他怀着寻求知识追求真理的强烈愿望，毅然离开家乡到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武汉，就读于武昌高等师范。在这里，他结识了许多反帝爱国的进步师生，如饥似渴地阅读了一些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和进步书刊，使他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真理，看清了俄国十月革命的道路是一切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求解放的必由之路，进而认识到了中国共产党是能够领导全国人民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唯一政党。因此，他主动靠近共产党人，积极参加党所领导的革命活动。一九二五年他在武昌高等师范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确立了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人生观。

入党后，他按照党组织的布置，豪情满怀地投入了学生运动。他热情地向同学们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介绍俄国十月革命；和进步同学在一起讨论国事，分析政局；并和同学们一起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揭露帝国主义屠杀、掠夺中国人民的罪行，怒斥中国反动当局腐败无能。这些革命活动，不仅打击了帝国主义和中国的反动势力，同时也教育鼓舞了具有反帝爱国热情的进步师生，从而把武昌高等师范的学生运动推向了新的高潮。为了使武昌高师的学生运动得以不断深入开展，他还经常利用外校师生与反动势力做斗争的事迹来激发和鼓舞本校同学的革命斗志，坚定大家的胜利信心。郑乃序同志在学生运动中所表现出的组织能力和出色的宣传鼓动才干，受到了广大师生的敬佩和称赞。

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以汪精卫为头目的武汉国民党反动派也叛变了革命，悍然宣布同共产党决裂并封闭了工会、农会等革命团体，疯狂镇压工农运动和青年学生运动，大肆逮捕并血腥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严重的白色恐怖笼罩着武汉三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郑乃序同志，临危不惧，斗志更坚，以革命的英雄气概写出了“舒铁臂荡血潮”的豪迈诗句。他在极其严重的白色恐怖中秘密地继续坚持和领导武汉地区的学生运动，男敢地揭露蒋汪反动集团的残暴，积极地带领大家同穷凶极恶的反动派做斗争。

一天，郑乃序同志正在学校的一个秘密地点开会，他的未婚妻突然跑来对他说：“敌人已经把学校包围了，正在逮捕进步学生，你是被敌人列入通缉名单的人，赶快走吧，不然就晚了！”郑乃序同志听到这个紧急情况，一面镇定地交代、安排工作，一面紧皱双眉思考脱险方法。他把工作交代清楚和安排妥当后，决定马上离开学校。他当时身上仅穿着一套衣服，且无分文，当他回宿舍去取衣服和钱时，发现荷枪实弹的反动军警正在搜查他的住处。于是他迅速离开现场，不料被敌人发觉。敌人凶狠地高喊：“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就开枪了！”接着枪声大作，喊声四起。郑乃序同志终于在他未婚妻和群众的掩护下，脱离了险境，离开了他多年学习和战斗过的母校——武昌高等师范。后来他得到未婚妻为掩护他而惨遭敌人杀害的消息后，心情万分悲痛，发誓要为死难的同志报仇。

郑乃序同志离开武汉高等师范后，经当时在武汉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周恩来同志的安排，由武汉乘船经南京到上海，同党中央接上关系后，被分配到山东省青岛市，负责组织和领导以胶济铁路工人为主的工人运动。不久，他在青岛秘密活动又被敌人发觉，党组织只好把他调到泰安，这里斗争环境也是十分险恶，如果他不及时找一个公开职业作掩护，不仅党的工作无法开展，而且也很难站住脚。后经多方求人，终于在泰安火车站找到了一个拉黄包车的公开职业。拉黄包车是非常繁重的体力劳动，这对于没经过体力劳动锻炼的郑乃序来说，其困难之大是可想而知的。然而郑乃序不仅顽强地战胜了体力弱的困难，同时他还根据党组织的指示，在黄包车工人中积极进行革命宣传。随着斗争环境的不断恶化，郑乃序又不得不放弃拉黄包车这个职业而天天上泰山去砍柴。上山砍柴虽然艰苦，但他却利用这个机会在砍柴的路上贴革命标语，向群众进行宣传，启发人们团结起来与反动派作斗。

一九三○年冬，郑乃序遵照党的指示，由泰安到徐州市开展党的地下革命工作，他首先与田位东同志在徐州一家裁缝店里组织了工人读报组，向工农群众讲解当时的中国形势和大革命失败的原因，揭露国民党反动派镇压革命群众运动和投靠帝国主义的反革命罪行。

一九三一年三月十二日，组织上又将郑乃序调任中共枣庄矿区工委①副书记，与工委书记田位东一起领导枣庄中兴煤矿的工人运动。他们不怕各种困难，始终以顽强的革命意志坚持斗争。

①见《枣庄煤矿史》(山东人民出版社1959年12月出版)。《工运史一页》（人民出版社1958年11月出版）称枣庄特区党委会：《山东省工作报告》（载《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三辑）称枣庄特支。

为了深入到煤矿工人中去开展革命工作，郑乃序通过邱焕文的介绍，到矿井下和工人一起挖煤，经过一段艰苦劳动，他锻炼成了一个熟练的矿工。在这期间，不少工人看到他被碰得青一块紫一块时，都感到非常心疼，有的还难过得落泪。但肩负领导枣庄中兴煤矿工人运动的郑乃序同志，却不顾任何艰辛，把自己置身于人群众之中。当时的煤矿工人惨遭资本家和封建把头的剥削与欺压，过着挨打受骂，衣不遮体，忍饥挨饿的悲惨生活，终年挣扎在死亡线上。郑乃序同志想工人之所想，急工人之所急，经常下矿井，进工棚，广泛了解工人群众的疾苦和要求，传播革命的理论，启发工人的阶级觉悟，教育广大工人团结起来，反对资本家和封建把头的残酷剥削和压迫。郑乃序等工委的领导同志，非常注意在工人中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的组织。他们先后在工人群众中发展了十余名党员，加强了工人运动的核心领导力量。经过郑乃序等同志的启发教育，枣庄中兴煤矿的广大工人，很快提高了阶级觉悟，激发了革命斗志。

一九三二年春，工人们首先进行了反对包工头子“二老邓”的斗争。二老邓是工人的死对头，不仅经常打骂工人群众，而且还增加工人的劳动时间和克扣工人的工钱。因此，经工人们讨论，决定向二老邓提出三个要求：一、要准时交接班，不准延长工作时间；二、工人上班超过四小时，如中途生病不能再干也要发给一班的工资；三、前半月的工资到十五号一定要发给工人。条件提出后，每班推选出二十名代表，前去找二老邓交涉。油头滑脑的二老邓根本没有诚意答复，于是激怒了工人代表，第二天，三班工人开始罢工。狡猾的封建把头在工人群众的强大压力下，不得不低头让步，答复了工人提出的三个要求，发还了欠下的工人工资，斗争取得了胜利。通过斗争，使工人群众深刻认识到：要取得斗争的胜利，就必须在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组织起来。

资本家和封建把头为了破坏工人的团结，阻止工人群众组织起来闹工潮，便玩弄起分裂工人群众的卑鄙伎俩，他们给每个里工①一年增加一个月工资作为“红利”，但不发给外工②，这就激起了外工的强烈不满。郑乃序等人对此情况进行了及时的分析研究，认为举行全矿工人大罢工的条件已经基本成熟，随即作出了大罢工的部署。矿区工委要求每个党员和积极分子，每人团结三至五个工人，当好罢工运动的宣传员；还要求将罢工的传单散发和张贴到工人群众居住的工棚和工人上下班必须经过的井架两旁。同时，工委还对大罢工进行了具体的组织工作。

①里工，是公司直接雇用的长期工，按月由矿上发给工资。

②外工，是由包工头代资本家雇用的包工。

同年七月十六日（农历六月十三日）上午八时，郑乃序等工委领导人，在枣庄南面的十里泉召开有五千多工人参加的大会，正式宣布大罢工开始。在大会上矿区工委书记田位东揭露了资本家对工人的残酷剥削和压榨；大会一致通过了向枣庄中兴煤矿资本家提出的三个条件：1、减少工人的工作时间，实行八小时工作制；2、增加工资，里外工待遇平等，取消包工制度；3、把多年欠发的“红利”立即发给外工。接着又选出一百一十名工人代表，同资本家谈判。代表们当众宣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会场上“里外工兄弟团结起来”，“打倒资本家”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震荡着附近的大地和村庄。

中兴煤矿的资本家对郑乃序等工委领导人发动和组织的这次大罢工惊恐万状，因而，他们千方百计地利用反动武装来进行阻挠和镇压。当大会选出的一百多名代表从十里泉到枣庄中兴煤矿找资本家交涉行至煤矿西南门时，竟遭到矿警和国民党军警的阻拦。郑乃序等工委领导人立即在石碑村召开党员和积极分子会议，讨论是否继续罢工的问题。会议指出，资本家派武装军警阻拦代表，足以说明他们对工人大会所一致通过的三个条件毫无答复之诚意，号召大家一定要把这次大罢工坚持到底。为了防止资本家挑拨里外工的关系，破坏罢工运动，进一步巩固与扩大罢工力量，矿区工委又于七月二十二日在窑神庙召开了第二次工人大会。

当大会正在进行中，反动军警突然包围了会场，并用武力冲散了大会，逮捕了矿区工委书记田位东和一些工人群众。当天下午，郑乃序立即在齐村主持召开工委紧急会议。会议决定要继续坚持罢工，以营救被捕的同志，争取罢工斗争形势的好转。会上，不少同志坚持让已暴露身份的郑乃序同志迅速离开枣庄，但他以革命利益为重，丝毫不考虑个人的安危，他说：“罢工就像同敌人打仗一样，指挥员在战斗进行的紧要时刻离开阵地是打不了胜仗的！”后来经过同志们再三劝说，郑乃序才同意离开。根据会议决定，他的工作由朱同云接替。

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清晨，郑乃序按照工委的决议到十一桶碑与朱同云交接工作时，突然发现佟振江和孟广银带着一群 矿警走来，郑乃序已无法脱身。他愤怒痛斥佟振江和孟广银这两个工贼，并同矿警进行英勇地搏斗。但终因势单力孤，而他的腿部又被刺伤，不幸落入敌手。在敌人把他押往枣庄中兴煤矿的路上，他坚贞不屈，昂然正气，一边走，一边高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郑乃序同志被捕的第二天，峄县国民党反动政府，县国民党党部，军方头目和枣庄中兴煤矿资本家共同组成法庭，对他进行审讯。起初，反动法官煞费苦心地玩弄软化欺骗的花招，摆出副伪善的面孔说道：“中国不是俄国，不适合共产主义。你的精神是令人佩服的，可惜走错了路子。像你这样有学问的人，政府是很器重的。你应该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才算明智。我们保证政府给你一个很高的职位，你何必干这种傻事呢！请你再思再想。”郑乃序同志面对这些包藏祸心的反动法官，心中异常气愤，他正气昂然地反驳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并非误入歧途。共产主义是我的信仰，我要为共产主义的实现而终生奋斗。共产主义不是谁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像冬天过去之后春天就一定要到来一样，谁也无法阻挡。你们认为今天有权有钱又有军队，就可以把共产主义挡住，使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倒转，这真是一种可怜的幻想。你们才真是可怜，可笑哩！我的被捕算不了什么，整个革命

运动的前途是光明的，胜利总有一天要到来。你们的前途是黑暗的，总有一天要灭亡。到底谁明谁暗，谁智谁愚，你们可一定要认识清楚！”这些铿锵有力的言辞，驳得反动法官哑口无言，狼狈不堪。后来，敌人看到用软化欺骗的手段已达不到目的，便气急败坏地撕掉了假面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吼叫着：“少说废话，赶快把你的那些同党人、你的上级，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否则，拉出去枪毙！”面对反动法官的威逼，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郑乃序同志哈哈大笑道：“我到枣庄来的目的是提高工人的革命觉悟，教育他们自己起来解放自己，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死又有什么了不起哩！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为革命而死，感到光荣和自豪。你们只能毁灭我的身体，却不能毁灭我的共产主义信念和革命意志。你们要枪毙，那就下令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中国像我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你们是斩不尽杀不绝的’！”他这番激昂慷慨的话语，把反动法官驳得闭口无言。

不久，敌人把郑乃序同志转押到峄县国民党警备队。在途中，郑乃序同志教育押解他的士兵说：“你们的父母都是受压迫的工农大众，我是为工农大众求解放的。你们手中的枪应该用来对付压榨工农大众的地主、资本家和贪官污吏，而不应该用来对付我。”短短的几句话，把押解他的士兵说得面红耳赤，心有愧意。峄县国民党县长张裕良还亲自对郑乃序同志进行审问、劝降，但每次都遭到了痛斥和失败。最后敌人只好将郑乃序同志转解到济南关押。

郑乃序同志被押解到济南不久，以韩复榘为头子的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组织军法会审委员会，对他进行审判。在法庭上，郑乃序同志那有理有据的严厉反驳和质问，弄得反动法官欲答无言，惊恐万状。有一个反动法官打断郑乃序同志的话说：“对你的要求是老老实实地把和你一起工作的同党人都讲出来，我保证让你很快出狱。否则的话，韩主席（指韩复榘）的厉害你是知道的”郑乃序同志怒火满腔地斥责道：“我们罢工并没有犯罪！你们要问我的同党吗，广大劳苦大众、工农兄弟们都是我的同党。”敌人在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竟以莫须有的罪名，于一九三二年夏天将郑乃序同志判为死刑。

在赴刑场的路上，郑乃序同志愤怒痛斥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控诉国民党反动派的滔天罪行。最后，在刑场上郑乃序同志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慷慨就义，时年仅二十五岁。

滔滔黄河放悲声，滚滚长江唤英雄。郑乃序同志的一生是忘我奋斗的一生，忠贞革命的一生。他的英雄风貌和革命业绩，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共存。他的高贵品质和革命精神，永远鼓舞着广大人民在革命的大道上奋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