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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书生不丈夫——赵书真烈士传略

更新时间:2023-01-10 11:30:05点击:

谁说书生不丈夫

——赵书真烈士传略

祝清民 张邦本

胶东半岛的昆嵛山山脉,百里连绵,峰峦叠嶂,沟壑犬牙交错,山势雄伟,森林茂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造就了它不平凡的历史,它是中共党组织活动较早的地区之一,是胶东地区我党地方武装的根据地。这个老革命根据地的军民机智勇敢,与敌人展开游击战争,曾涌现出一大批英雄人物,留下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赵书真就是千千万万个英雄之一。1940年初秋的一天,乌云笼罩着的昆嵛山脚下传出噩耗——牟平人民的好儿子,忠诚的共产党员赵书真倒在了敌人的屠刀下。消息传到烈士家乡,立刻引起父老乡亲的极大悲痛,人们深切缅怀赵书真烈士的光辉业绩。

赵书真,1912年2月出生在牟平莒格庄乡泊而村一个农民家庭。祖辈家道殷实,到了父辈,已近破落。赵书真幼年读过私塾,聪明好学,成绩甚佳,很受先生的喜爱。因生活拮据,不断受到一个本家叔叔的接济,后因生活所迫而辍学。

辍学后,赵书真仍然卷不释手,并阅读了大量书籍,其中包括一部分进步书籍。这些书籍对他影响很大,为以后走上革命道路奠定了思想基础。

1934年1月,经人推荐,赵书真就教于花沟庙小学。他思路敏捷,视野开阔,语言幽默,知识丰富,特别在文学方面的修养已远远超出读几年私塾的水平,在当时的教师中出类拔萃。赵书真不断深入浅出地给学生讲爱国的道理,灌输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常常寥寥数语便能言中问题本质,使学生明白道理。加之他作风平易近人,从不摆老师架子,深受师生的爱戴。

赵书真在兄弟中虽然排行最小,但父母并没有溺爱他,他也从不以“老生子”自居,砍柴担水样样都干,从小养成了热爱劳动的习惯。花沟庙小学原有几亩田产,因学校的学生多为富户子弟,就把地租了出去。赵书真任教后,主张把地收回来,发动带领学生生产劳动,又种粮,又种菜,干得很是热火。这样,既培养了学生的劳动热情,改变了旧的生活习惯,也给学校增加了收入,改善了教学条件。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宫家沟的高修从济南回到家乡,进行抗日宣传活动。宫家沟距花庙不远,是共产党比较集中的地方,也是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共产党员丛桂滋、孙吉朴等都在这一带工作过,赵书真也曾多次聆听过他们宣传共产党的主张。1937年12月24日,在中共胶东特委的领导下,发动了天福山起义,树起了胶东抗日第一面救国大旗。1938年2月13日,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三军第一大队奔袭牟平城,激战雷神庙,打响了胶东抗日第一枪。这一消息迅速传遍牟平大地,赵书真听后激动不已。眼看国民党战而不击,赵书真的思想产生了质的飞跃:在中国真正领导抗日的只有中国共产党,爱国人士要抗日,只有跟着共产党走。1938年6月,高修在宫家沟建立了五区特支,隶属文登县委。同年9月,高修介绍赵书真、杨文入党。11月,高修主持建立了花沟庙党支部,隶属五区特支,赵书真任书记,李本荣、杨文分别担任组织、宣传委员。

赵书真加入中国共产党,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由一个自发的民主革命者逐渐转变成一个自觉的共产主义战士。他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日夜为革命工作奔波,为牟平县东南部地区党组织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五区特支和花沟庙党支部成立后,赵书真积极在附近发展党员、建立组织,他还先后介绍了曲滋坤、袁培松、赵忠谋等10几位同志入党。

1939年1月,五区特支从宫家沟移至花沟庙,同年夏,五区特支改为五分区委,归属牟平县委领导。当时,牟平东部党组织与文(登)、荣(成)党组织有密切的联系。位于牟(平)文(登)边的花沟庙,是东西交通要道,党的联络站就设在这里。这里还曾举办过数期党员训练班,召开过多次秘密会议。作为东道主的赵书真,接待工作十分繁忙,他不仅要为训练班和会议做好一切筹备工作,还要为过往同志安排住宿。由于党的活动经费有限,赵书真经常带同志们回自己家里吃住。领导干部丛振东、于克恭,妇女干部曲承华、荣敏芝都在他家里住过,一般同志在他家里住过的就更多了。为了保密,赵书真就对家里人说来是同学或朋友,对外人说是亲戚。需住较长时间的同志都被他安排住在后院,一日三餐都由他亲自送。

在接待工作中,免不了发生一些险情,都被赵书真机智地化险为夷。有一次,牟平县委委员、宣传部长杨文来牟平东南部巡视工作,住在花沟庙内。不巧,盘踞在北宋家口的郑维屏部突然出动搜查,由泊而村转到花沟庙。赵书真想已经来不及通知杨文离开,索性满面笑容地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进屋里,沏上茶水,和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寒暄。然后,托词自己要去找校长,请他们先歇息一下,便趁机溜到杨文住处,三言两语交待了情况,把杨文从便门送了出去,让他从小道脱险。回到屋内,郑部人员说明搜寻可疑分子的来意,赵书真连连解释,说自己一向闭门教书,和外界很少来往,绝无可疑人员,并亲自带路,逐屋细细搜查,结果郑部人员一无所获,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在花沟庙联络站,赵书真不仅掩护过往的同志,还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多次得到重要情报,帮助自己的同志脱离险境。

1940年初春的一个早晨,赵书真早早来到学校,只见国民党五区区长赵某一行五人持枪匆匆走来,赵某是赵书真的远房叔叔,上学时曾受过赵书真家的接济,赵书真和他很熟。赵某当上区长后,虽然和赵书真在政治上观点不一致,但彼此仍保持着私交。赵书真见赵某行色匆忙,心知有情况,忙上前打招呼:“叔,一大早上哪去呀?快进屋歇会儿!”赵某边走边说:“有事上东边去就不进去了。”往常,只要赵书真一叫,赵某必进去坐一会儿,喝杯茶,聊聊天。今天竟然拒绝了,更证实了赵书真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他硬是拉着赵某往屋里去,赵某拗不过去,只好跟着他进了屋。为了拖延时间,赵书真不仅沏上茶,而且端上酒,言谈间终于套出赵某是要到葛家去执行任务。那天是葛家集,每逢这天,各村党组织负责人都要在葛家碰头。赵书真心里有了底,假装要解手,打发人火速到葛家送信,等赵某赶到葛家,连个人影也没见到。赵某明白是赵书真做了手脚,但没有真凭实据,又碍于亲戚关系,也无可奈何。

除了发展组织,做好接待联络工作外,赵书真还担负着做好宣传工作的重要任务。抗日战争期间,高修领导的青年剧团在当地小有名气。当时剧团初建,条件很差,也没有剧本,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赵书真为此做了大量工作,他文学功底好,脑子灵,三天两日就能写出一个小剧本,并亲自担任导演,若时间允许,还会参与演出。

为提高当地群众的文化水平,赵书真还在花沟庙和泊而村建立了农民夜校和妇女识字班,组织附近村民参加学习。由于他知识渊博,讲起课来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很受学员欢迎。赵书真还经常教唱救亡歌曲,组织演讲,上演小节目,利用各种手段广泛地进行抗日宣传。

由于长时间挑灯夜读,赵书真的眼睛高度近视,而那时党的活动又大都在夜间进行,这就为他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山路崎岖,每当外出活动,他总是一脚高一脚低,跌跤已成了家常便饭。有一天晚上,赵书真去南山庵开会,一不小心跌进路边的水沟里。等到了会场,大家见赵书真成了落汤鸡,都关心地上前询问。他不紧不慢地说:“天老爷地老爷一块帮忙,让我在沟里免费洗了个澡,好舒服呀!”赵书真就是凭着这股干劲,对党的事业如此赤诚执著。

赵书真生性豪爽,言语诙谐,为人处事不拘一格。他曾组织富户募集革命经费,曾动员自己家的伙计当八路,都很富有戏剧性。

赵书真有个本家叔叔,外号叫赵二河子,是个富裕户。一天,赵书真找赵二河子募捐,采取迂回进攻的策略:“叔啊,你别死心眼了,光知道攒钱买岚子买地,你岚子地再多,到时候不归你管了有什么用?”赵二河子哼了一声:“不归我管归谁管?还能归你管吗?”说着,他伸手摆了个“八”字,接着说:“我早就听说了,你小子和这个有联系。我劝你还是要小心点,要犯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赵书真笑着说:“二叔,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的山、岚、地,怎么能归我管?要是小日本打过来,见人就杀,见房就烧,你的家产还能保住吗?”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有不少人都说花沟庙小学是八路窝,先生都是八路其实哪有这事?不过,也不瞒你二叔,我前些日子还真见了个这个。”他也伸手摆了个“八”字。“我俩拉了半天,人家说的天下穷人是一家,团结起来力量大的道理,还真把我说服了。我看共产党、八路军一准能成大事。咱这地方,将来要么叫小日本占领,要么就是共产党、八路军的天下,你总得投靠一头,你该不愿意当汉奸吧?”赵书真这一通大道理,还真把赵二河子说动了。他说:“咱们怎么能去当汉奸?可投靠八路到哪找去啊?你小子给大叔想想办法吧!”赵书真说:“人家八路军号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你拿出点钱来,我托人给你疏通疏通要早不要晩啊!”赵二河子说:“总得给我点时间。”赵书真说:“那就一集吧。”

一集后,赵二河子果然找赵书真,送来50元钱。赵书真数了数说:“二叔啊,你怎么给老侄出难题?”赵二河子说:“咋的?”赵书真说:“凭你的家当,最少还不拿两头骡子的钱(当时一头好骡子能值100元)。你要是心不诚我可是不好给你说话了。”赵二河子听赵书真这么一说傻了眼,忙说“我再想办法,我再想办法。”于是,赵二河子第二天又交出了150元,对他来说这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了。

事后,有人问赵书真,动员富户捐款,要靠说服,你怎么连吓唬带糊弄?赵书真自有一套理论,他笑着说:“对这些守财奴,不这样,他肯出血?”

赵书真在教书期间,以课堂为阵地,动员青年学生参加八路军。他的家里有两个伙计,一个姓于,一个姓曲,年青力壮,都能吃苦,是当兵的好材料。赵书真早就物色好了,只是苦于一时之间找不到做动员工作的机会。

一个周日,两个伙计上山锄地去了。赵书真却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到吃早饭的时候,他抢着拿起饭篓子就往山上跑。两个伙计平时就钦佩赵书真的为人,觉得这位少东家待人亲切和气,和别的富户子弟不大一样,今天见他亲自来送饭,又惊又喜。

“二位辛苦了。来,吃饭,吃饭。”赵书真笑嘻嘻地打招呼。“不急。掌柜的交待了,这块地是一朝的活,锄完了才能吃饭。”赵书真说:“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呀!先歇歇,吃了饭再锄。”“先生,俺们出大力的,天生命苦,哪里还捞着歇息。”“什么命不命的,那都是老皇历,现在不好使了。”赵书真硬拉他们坐下,细细地给他们讲穷苦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翻身解放的道理。吃完饭,赵书真拿着饭篓子走了,两个伙计边干活边商量,越琢磨越觉得赵书真讲得有理。当天晚上,他们便去找赵书真,请他给指一条明路。于是,赵书真让他们当晚回去安排一下,第二天便通过关系将两人送到了部队。事后,赵书真告诉他父亲说,老于和老曲家里有急事都回去了。父亲问道:“咋这么巧,两人都有事?都走了,夜里牲口谁喂?”赵书真说:“那谁知道?我学校里还有事,您老辛苦辛苦吧!”第二天第三天,还不见伙计回来,父亲就又打发人到伙计家里去找,说是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父亲心里觉得这事奇怪,又不好声张。转眼到该收麦子了,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父亲只好又找了个雇工。谁知没有多长时间,又被赵书真动员走了,这一次父亲心里有数了,他找到儿子:“你别当我老糊涂了,背着我把几个伙计都送走了。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赵书真见事已至此,索性摊牌。他和父亲从小道理到大道理讲得清清楚楚,老爹也通情达理,竟然被他说通了。从那以后,他家不再雇长工,还卖了部分山岚和土地,捐出足足200元钱支援八路军抗日。

花沟庙党组织的活动,被人们称为“列宁的故乡”,广大群众的革命热情被充分调动起来,但也引起当时盘踞在文(登)牟(平)边界的国民党游击司令郑维屏的仇视。但鉴于国共两党合作抗日,郑维屏一直虎视眈眈,不好下手。1939年冬至1940年春,国民党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牟平形势迅速恶化,郑维屏见时机已到,铲除花沟庙党组织,急不可待。

1940年9月3日,郑维屏部一行突然包围了花沟庙小学,赵书真不幸被捕,被押到宋家口村。党组织立即通过村里的头面人物,前去保释。但由于郑维屏蓄谋已久,保释无效。当夜,赵书真即被转移到文登晒子村。

郑维屏亲自审问:“你是共产党员吗?”

“是。”赵书真昂然回答。

“共产党员都是些穷棒子,你是一个富家子弟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

“为了打日本,保家乡,救中国!”

“那还有谁是共产党员?”

“不知道!”

“那谁领导你?”

“中国人民领导我,我自己的良心领导我!”

“赵先生,我钦佩你是一条汉子。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最好合作,这样一切好商量嘛!”

“和你合作?我岂不是也和你一样手上沾满鲜血?”

“好个赵书真,你是存心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八个彪形大汉应声而来,用手将一颗子弹残忍地插进他的肋骨中,将一碗一碗的辣椒水灌进他的肚子里……惨无人性的敌人施用了种种酷形,赵书真几次被折磨得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浇醒,但他始终坚贞不屈,没有吐露党的半点秘密。

1940年9月5日凌晨,赵书真被五花大绑,押赴晒字村头刑场。“赵书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是知书达理之人,家有妻儿老小,何苦为共产党卖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再给你最后一分钟。”郑维屏做最后的争取,他知道赵书真在当时是个人物,要是能为己所用,影响就大了。赵书真一阵冷笑道:“国难当头,民不聊生。我赵书真抗日救国,光明磊落,何罪之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话正适用你自己,你要还算是一个中国人的话,我劝你放下屠刀……”

郑维屏被戳到了痛处,他一声狂叫,刽子手们举起了屠刀……

赵书真的妻子吕绪兰得知丈夫牺牲后,悲痛欲绝,但她没有倒下。吕绪兰(文登汪疃人)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妇女干部,当即,她便带着民兵到文登晒子村周围寻找赵书真的尸首。几天后,经看山老人指点终于在山里一个很隐蔽的深约一丈有余的坑里挖到七零八碎的尸首。原来,当时和赵书真一块牺牲的有十几位同志,唯独赵书真一个人埋在这个深坑里,看山老人就把这个坑做了一个记号。吕绪兰的到来使看山老人了却了一份心事。民兵们用麻袋将烈士遗体运回,在泊而村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中心区区委及周围许多村的干部和群众怀着悲痛的心情,参加了这个大会。一人倒下,千万个人站起来,共产党人踏着烈士的鲜血继续战斗!赵书真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保护了党的机密,保护了胶东地区众多地下党员,唤起了许许多多革命人,投入到革命的队伍之中。烈士的英名铭刻在栖霞英灵山胶东革命烈士陵园,永远留在人民心中!